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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剪髮》韓曄姑娘
我孩子出生時只有幾條頭髮，及後慢慢地年紀漸長，頭髮亦開始變多，只是沒有同齡孩子的濃密。故此做媽媽的我，便常愛擔當孩子的「冒牌髮型師」， 拿著銀牙剪，幫他剪、剪、剪。
剪髮的時間一般需要半小時，期間，孩子會滔滔不絕地講下學校的開心事、煩惱事、尷尬事，媽媽我就會一心二用，眼睛專心地看、手指專心地剪、耳朵專心地聽。 這過程是我母子倆美麗珍貴回憶。 剪下剪下，不知不覺， 孩子升中了，他終於不再滿足於媽媽的手勢而要求光顧髮型屋。而我這個媽媽，也不再可以擔任孩子的髮型師了。 今年他已是名中六生了，頭髮什麼時候要剪、去那裡剪、要剪什麼款式、剪得好不好看，更不再需要媽媽的多言多語了。
我想起自己小時的髮型，也離不開媽媽的手勢。 媽媽剪得好時，我會很開心; 剪得不好時，我又會聲淚俱下地抱怨媽媽為何剪得那麼短。 媽媽會叫我不如出外剪。我出外剪過一兩次後，又會自自然然地回家叫媽媽幫我剪。一是慳錢，二是媽媽的手勢大部分時間都不比人差。 剪下剪下，我們母女間的煩惱慢慢地剪走了、彼此的感情卻加深了。
這天，是爸爸去世後的兩個多月，因疫症爆發關係，媽媽要減少出外。她見女兒我來訪，於是叫我幫她剪後面的頭髮。 我拿著銀牙剪，對著媽媽的金白頭，鼻子忽地酸酸的、淚水就在眼珠兒內熱烈地滾動。 媽媽的頭髮怎麼快變全白了? 媽媽的背怎麼有點駝了? 媽媽的眼睛怎麼突多了? 原來媽媽在我仍忙著孩子、忙著工作、忙著家務時， 不知不覺地變老了、且老得比我想像中快。
「人老了，真的很悶、很厭呢! 每一天也不知要做些什麼好! 」一向活動多多、樂觀開朗的媽媽，在我爸爸去世後這段疫症橫行、難以走動的日子內， 忽地這麼說。 那一刻，我意醒到: 當孩子有毛有翼，展翅高飛不再需要我攬抱之時， 我的媽媽卻形單影隻、引頸以待地靜候我的回歸。
愛，不要太遲。
撰文︰
韓曄姑娘（註冊社工）
香港青年協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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